堆

我们，可以越过世俗吗

勿上升🔝

 

风拂过，没带走只言片语，却把一句话生生吹散，仅落得拼凑不完整的字词，任由听者的主观臆想，将这断断续续的字词串连起来，串成自己想要的故事走向。

 

西家长东家短，家家户户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茶余饭后总是要被翻来覆去提及。择着菜的人们聚在一起，不厌其烦地把那点小事再度说起，什么赚不到钱，什么成绩不错，几家愁苦几家欢喜，周围的人听着听着还要插上几句，以表示自己的附和，打发无聊的时光。

 

所以吴哲晗路过家门口时，总爱加快脚步，生怕被那一群人逮住，又要问些不想回答的问题。

这么高的个子，很难让吴哲晗隐身成功，果不其然被王妈一个眼神抓住，大嗓门就朝着吴哲晗喊去：“小吴，昨天相亲的结果怎么样，看上了吗？”

小区里谁不知道吴哲晗一表人才，长得好看性格又好，文文静静的，就是一直不找对象，让吴母天天犯愁。于是大家伙就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热心肠，为吴哲晗张罗着各种相亲事宜。

“还行，谢谢王妈。不用麻烦了，我自己找就好了。”其实心里的不满已经翻江倒海，但是大脑组织的语言依旧是礼貌得体，经由着温柔的嗓音说出。吴哲晗总是不会去反驳，就像大人们常常爱夸奖她的乖巧一样。

王妈还在念叨些什么，吴哲晗没听下一句的回复，一个疾跑闪回家里了，即使她认为这样做很不礼貌，但也顾不得这些了。

 

说到相亲，吴哲晗根本不需要好吗。

 

回到卧室的吴哲晗支着胳膊，手机里敲敲打打的，又一个字一个字删去。许佳琪发送来的消息都累积了好几条，她也没想好怎么说。她和许佳琪的关系堪比地下恋情，每次鼓着勇气想一次性和大家说白了，但是勇气就那么一瞬，脑补出来的后果根本无力承担，而且只会更无奈。

 

大学的时候，追吴哲晗的人从图书馆排到食堂。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有人给她塞小纸条，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人故意坐她旁边与她搭讪，在操场跑步都能有人给她递纸巾，总之哪哪都不缺喜欢她的人。吴哲晗对感情方面的事，好像开窍的很晚，以至于刚到大学那段时间，感情上都不是很成熟，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，来人表白就拒绝，偷偷摸摸的暗恋就当没看见。

铁树会开花，木头就会变成小暖炉，只供一人取暖的那种。不过差点和钻木取火的艰辛过程有得一拼，还好最终收获了一个值得握在手心里的恋人。

 

和校园里明目张胆向吴哲晗示好的爱意不同，课堂上的同学总会迫于从小习惯的一些规矩，不敢在上课时闹腾。而大学的公选课，很多学生只是为了修满那固定的学分，不是签个到就跑了，就是压根没来，即使坐下了，手里捣腾的永远与这门课无关。

 

许佳琪从不逃课，当初费了好大劲才考上这所大学，虽说大学没了高中时的那份干劲，但是心里时刻谨记着要做个好学生。不过本来想划划水度过这节课的，余光却瞥到旁边座位的同学认真写着什么，一种不能输的压迫感上来了。许佳琪拿出专业课的课本，想把上节课的知识点补全，侧着身子翻包的时候还把旁边那位同学看得清清楚楚。是个很白皙的女孩子，皮筋扎着低马尾，落下的碎发被捋到耳后，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有些英气，卷起的衬衫袖子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，真是干净又舒服的画面。许佳琪直接多看了好几眼。

吴哲晗每一门课都很认真，条理有序得仿佛有强迫症，这节课的笔记，那节课的作业，分开的仔仔细细。而公选课的内容，她捡着重点记在一旁的稿纸上，勾勾画画的。专心致志的态度却没有掩盖住身旁炙热的眼神，吴哲晗顺着感觉抬了头，无意和许佳琪对视上，一时不知道是挪开视线还是该做些什么。于是，头脑风暴的时候又多对视了好几秒。两人都有点尴尬。

吴哲晗先开了口，想着估计下一次也不会见面了：“哈喽。”然后就用捋碎发的动作把头正了回去。

许佳琪的“哈喽”还没回答出口，人家就转过去了。算了，就当欣赏美女了，不然再问答多两回合更尴尬。

 

好巧不巧，公选课的老师为了抓一些逃课的倒霉蛋，以拉开总成绩的差异，就在多媒体上选择了随机点人来回答问题。许佳琪不由得捏了一把汗，虽说人是到了，可点起来回答什么，刚刚老师问了什么？许佳琪一个头两个大，看着屏幕上飞快滚动的学号安慰着自己，这个班人很多，不要怕。

老师摁下鼠标的那一刻，许佳琪的手快要把纸张捏破，屏幕上大大的“2班57号许佳琪”提醒着她，她就是那个被随机点中的幸运儿。

许佳琪擦了擦手心里的汗，把手举了起来，先让老师知道她没逃课，然后磨磨蹭蹭地站起来，东张西望想要得到某个好心学霸的救助。看了一圈，发现周围不是没人，就是刚刚在做别的事现在庆幸不是自己又继续玩手机的同学……老师的目光灼灼，对答案的执着探寻把许佳琪盯得发热。

忽然，许佳琪看到，吴哲晗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，屏幕还亮着，上面放大写着：道、法、术分别指的是自然规律、科学范式、算数逻辑。许佳琪趁着老师不注意，低头抬头瞬间就把问题回答上了。老师不住表扬，说着要给许佳琪加平时分，希望大家和她一样认真听课。

 

许佳琪坐下后，把手机递还给了吴哲晗，说了声谢谢，还觉得有些不够，说同学等会我请你喝杯奶茶吧。应该没有年轻人能拒绝奶茶吧？

“没事没事，我不喝奶茶，睡不着。”吴哲晗连连摆手拒绝了。

许佳琪看了眼吴哲晗桌上的透明玻璃杯，里面还漂浮着泡开的茶叶。“喝茶就能睡着吗？”当然，许佳琪没说出来，戳破别人怪不好意思的。

确实，吴哲晗哪是不喝奶茶的人，只是不太能一下子与人熟络起来，就脱口而出把睡不着当成了借口，觉得如果接受了又要继续相处会不会很尴尬，何况是美女的邀约，自己都不敢多看两眼生怕心跳过快。

 

有了第一次的见面和交流，丘比特之箭就仿佛装了定位，百发百中，意料之内地把吴哲晗和许佳琪撮合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
 

她们顺从本心，顺从了内心深处表露出来的那份爱意，靠近彼此，成为彼此的暖源。当周围人问起时，吴哲晗还会很高兴地扬起十指紧扣的手，宣示着这是我女朋友，我们就是一对。

 

可是有些闲言碎语，看不懂脸色，随意零散地飘荡在世间，甚至不长眼，撞进了吴哲晗的耳朵里。什么恶心的字眼，都跟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在吴哲晗脑海里浮现。

是的，周围人里，好像只有她们，吴哲晗和许佳琪，是同性恋爱。那些字眼就像带刺的梗，卡在脑子里，当想要遗忘和淡化的时候，反而卡的更深把人刺的更疼。

散步的时候，吴哲晗小心翼翼地问了许佳琪：“我们两个谈恋爱是正确的吗？”

许佳琪愣了一下，虽然手还是很坚定地牵着，但是心里远没有紧扣的手坚定，那些字眼她也听到过，不止一次。“我不知道，我从小也觉得喜欢异性才是应当的，喜欢你是很意外的事情。”末了，许佳琪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们互相喜欢，在一起就是正确的。”

吴哲晗也这么觉得，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，可是说不上来是正确的。起码不能够理直气壮地说，她们之间的爱情是正确的。

她们在学校里渐渐收敛起爱恋，紧扣着的手慢慢变成勾着小指头。

落日的余晖，均匀撒在大地，身旁人的发丝被镀上了金边，许佳琪认真地说：“你是让我心软的神。”可是神也没办法让她们的爱情得到世人的尊重和祝福。吴哲晗窝着身子，把头靠在许佳琪肩上，那就只做她心里无所不能的神。

 

她们从没有向父母提及过自己谈恋爱了，所以她们的父母理所当然地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对象这回事。吴哲晗和许佳琪毕业后依旧留在这座城市，不在同一个公司，住在各自的家中，只休息日的时候出去约个会。可她们并不觉得这份关系很脆弱，反而觉得很安稳和踏实。

一直隐瞒父母是不可行的。吴哲晗和许佳琪商量过，打算试探一下父母的想法。

不过还没有能和父母友好交流的机会。

那天吴哲晗陪着妈妈去超市购置物品，路上遇见两个女生举止很亲密，吴哲晗正好想知道父母的态度，很随意地说了一句：“妈，你看她们关系真好。”

吴母露出一丝不悦，拉着吴哲晗走到一边：“两个女生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，一点都不成体统，你可不能这样啊，从小教过你的。”

吴哲晗装作若无其事地反驳道：“那人家关系好。我们是我们，别人是别人，我们只能管好自己，不能要求别人。”

“所以我让你管好自己，别给我整出什么同性恋来。”吴母嘴上这么说，手上已经继续挑选眼前的商品去了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。她很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有这些的情况。

吴哲晗知道母亲的态度了，不能理解，甚至厌恶这种同性之间的恋爱。就像大学里的闲言碎语一样，让那根横在脑子里的梗长满了坚硬的刺，新的叠着旧的，密密匝匝。

 

许佳琪在饭桌上，顺着母亲说要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的话头，问了许母：“妈妈，我要是谈恋爱了没告诉你呢？”

许母把舀好的汤放在许佳琪面前，眼神里都透露着开心：“那最好呀，我女儿眼光肯定不差，你喜欢的妈妈也喜欢。”

看着母亲这么高兴，许佳琪准备接过话，打算多少说一些。许母又开口道：“要是真谈恋爱了，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妈看看？”

“妈妈，如果我真谈恋爱了，你希望我的对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？”许佳琪没敢一下子说出口。

许母思考了一下，很认真地回答：“爱你的，对你好的，人品好的，这是最起码的。车房钱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，我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。你的恋人，得让你幸福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许佳琪搁下筷子，她打心底里认为，她的母亲是非常开明的，很尊重自己的想法，觉得这次的谈话一定会有个好的收尾。有了母亲刚刚那番话，许佳琪问的更大胆了些：“我很爱她，她也很爱我。她有正经得体的工作，性格很好，对我特别好，我们在一起五年了，我了解她的为人，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。妈妈，我和你说，她养了两只猫猫一条小狗哎，都养的特别好。”许佳琪一字一顿地和母亲说着，极力希望能给母亲一个好的印象。然后还是问出了那一句话：“妈妈会在意她的性别吗？”

许母前半段听着很满意，脸上不自觉洋溢着笑容，频频点头让许佳琪继续往下说。听到最后一句时，许母反应了一会，语气变得严肃：“性别？许佳琪，你告诉妈妈，你不会是谈了个女朋友吧？”

“嗯。”谁都不知道许佳琪从哪冒出这么大的勇气，看着母亲严肃震惊还带有些生气的神情，仍是发出了这声音节。悬在头顶会落下的是铡刀吗？还是理解和包容。

“不行。不可以。不允许。”许母连说了三声否定，“不管其他条件如何，怎么能和女生谈恋爱？你也是个女孩子啊许佳琪！我之前看到新闻说，同性恋是病，不能这样下去，不能越陷越深，快分手。”

“妈妈，这不是病，两个人相爱，是无关性别的。”

“我说不行，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？小孩子一时脑热不懂情啊爱啊，还能理解。你都二十五了，该为自己的小家庭想想了，不要胡闹了，没有孩子哪像样。”

原来母亲的态度也是建立在世俗所认为的观念之上的吗？

许佳琪没有再去争执一个字，原本欣喜的眼神变得空洞，只看着那碗汤发呆。汤凉透了，本来蒸腾的热气早已消散，一圈圈的油点子浮在汤面上，一个个的，彼此紧挨着，却又不相连，你融不进我，我融不进你，就这么静置着，中间像隔着逾越不了的阻碍，连底下的汤都容纳不进它们。这不是正是自己么，毫无棱角，极尽温柔对待身边人，想让身边人摆脱世俗的偏见，但是怎么努力都没法让人理解，始终是别人眼里融不进的异类，即使最亲近的母亲都无法理解自己。

 

许佳琪和吴哲晗说了。微信电话里，秒数自顾自地增加着，两个人攥紧着手机，却安慰不了对方一句。怎么安慰？都是泥沼之中的人，尝试着挣扎，却越沉越深，唯有紧握的手知道彼此还在。

吴哲晗想打破这低落的气氛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欢快：“我今天又被王妈抓住了，你知道吗，她眼神可太尖了。如果我真是一只哈士奇，我每次回家都一定要夹好尾巴，藏好耳朵。”

许佳琪被逗笑了：“那哈士奇下次跑快点，被抓住了可就不是独属于小狐狸的哈士奇了。”两人大学时给对方起的昵称，到现在还用的很开心。

两人默契地不提那件事，你一言我一语的，聊到了梦里。

 

没过多久，王妈找到吴哲晗，说有件事要问她一下。吴哲晗很意外，怎么今天王妈没有一个大嗓门把她抓住，而是把她拉到了门口外的角落。

“小吴，你到底有对象没？”

“啊，这……这个，没有啊。”吴哲晗摸摸脑袋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在不确定事情之前还是撒谎好了。

“我今早买菜的时候，听见张大婶和我说，说东大院那个许佳琪，你认识吧，还经常来找你的那个，说她是你女朋友。”

“有……有这个事吗？可能是什么误会，我回家问问许佳琪。”

“行。这奇奇怪怪的事情也真是能传，我们小吴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可能和女生处对象。”

吴哲晗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：“对了王妈，你别和别人说先，我问了再告诉您。”

“那肯定不能乱说的，这不是什么好事，小吴不能被人无端抹黑了。”

 

吴哲晗回到家里给许佳琪发了条微信，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，过了一会没收到回复，吴哲晗怕自己的问题太突然了，又发了一张小狗探头的表情包，显得有些俏皮。

半个多小时过去，许佳琪终于摸到了手机，一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，一边给吴哲晗拨了电话。

“五折。”许佳琪的嗓音充满了疲惫，还带着一丝干哑，努力咽了咽口水使得嗓子好受些。

“怎么了，不开心吗？遇到什么事了，和我说说。”吴哲晗听出对面人的兴致不高，内心有点焦急。

许佳琪清了下嗓子，说：“我和妈妈闹不愉快了。嗯……还是我们的事。那天我说我和女生谈了五年的恋爱，我妈猜到是你了。昨天她买菜回来遇到张大婶，就我隔壁邻居，跟人家说了半天。结果今天，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，我下班回家已经够累了，碰见了好多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的，我好难受啊五折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，先喝口水。那要出来一下吗，我去接你。”隔着屏幕的安慰让吴哲晗手足无措，只想把人搂进怀里，紧紧地抱着，起码让她知道，总不是一人在独自承受。

“好。”

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并不多，吴哲晗接到许佳琪时，就一起来到了附近还在亮着灯的咖啡厅。

许佳琪落座之后，看着眼前的人，委屈的情绪终是破了心里最后的防线，埋在吴哲晗左侧肩膀上，低低抽泣起来。

吴哲晗左手在许佳琪的背后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气，右手扯了张纸轻轻地擦着眼泪，嘴上不住地说道：“没事的，不管怎么样，我都在的。”

等许佳琪哭泣的幅度渐渐放缓，吴哲晗收紧了左手臂，牢牢把人贴在怀里。有力跳动的心脏，给了许佳琪足够的安全感，吴哲晗一直都在的。

“先不哭了，喝点什么吗？”

“都行，你点吧。”

“明天还要上班的，点杯牛奶可以吧，等会回去好好睡一觉。”

“好。”

服务生端上一杯牛奶，吴哲晗拿过时感觉温度刚好，就放在许佳琪手里，顺便让她暖暖手。

“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？”

许佳琪喝了口牛奶，抬头看着吴哲晗，一时没反应出来吴哲晗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
吴哲晗低头就看到许佳琪嘴角还有牛奶淡淡的痕迹，在上面轻轻亲了一口，然后解释道：“王妈说她买菜的时候遇到了张大婶，张大婶和她说的，说你的女朋友是我。这消息传的真够快的，要是我们被父母同意的速度有它百分之一那么快我都满足了。”

“那你们小区也都知道了吧？”

“还没，我让王妈帮我保密了，不过估计过两天也都会传出去的。你说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我们两个在他们眼里到底还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。”

许佳琪苦笑着应道：“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吧。传闻比泼出去的水还难以收回。传的厉害了，或许还会有很多不同的版本。”

“没办法改变了。kiki，我没让身边人知道我们的关系，你会觉得不安吗？我还被拉去相亲，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我根本没去。就是，我是想说，我忍不了了，没什么大不了的，不行我们出去外面待一段时间吧。”

牛奶见了底，温热的液体让嗓子舒服了些，许佳琪的声音染上了些撒娇的意味：“嗯，都听你的。”

吴哲晗没想好怎么回应许佳琪的信任，那只好用行动告诉她了。虽然吴哲晗不喜欢喝牛奶，但是今天看来，牛奶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。

 

王妈确实保守了两天秘密，不知道是哪天择菜的时候实在没忍住，和身边那些择菜的邻居们“探讨”了这回事。

吴哲晗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，一副不给我一个解释不要进家门的神态，手边还安静地靠着个鸡毛掸子。小时候害怕的神器top1，没想到长大看到了身上还会隐隐作痛。

“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
“外面传的事听到了吗？你和小许怎么回事？”

吴哲晗靠着妈妈坐下，悄悄地用双手握着妈妈的手，说：“妈，你不是盼着我找对象呢嘛，现在都说我有对象了你还不高兴。”

“那能一样吗？妈想让你有个男朋友，不是学那些同性恋找什么女朋友。”

“爱情是建立在相爱的基础上的，不是建立在性别的基础上的。”

没等吴哲晗说完，吴母就打断道：“别和我说些，同性就是违背道德的，你看谁家孩子这样？”

吴哲晗硬着头皮说：“妈妈，那我要是非她不可呢，我以后也只想和她在一起。”

“没有的事，只要我在你就不要想。”

“妈！我从小到大都没让你担心过失望过，这次也是一样的。我喜欢的人，我选择在一起的人，一样很优秀的，不能单单用性别否定一切。”

“可以做朋友，谈恋爱不行。”吴母说着就进了厨房，让吴哲晗洗手吃饭去。

 

吴哲晗不服软。

她周末依旧去找许佳琪。在家里母亲提及这件事时，她不加以掩饰了，哪怕最后和母亲不欢而散，梗红着脸把自己反锁在房间，她也不愿说出一句违心的话。

更不一样的是，吴哲晗回家时，本来还在闹闹腾腾说着话的一群人，突然很默契地让声音小了下来，眼光还是不是往自己身上瞟。她知道，又在讨论自己罢了。本来还会缠着她，常常等着她下班想去逗团团的那几个小朋友，也只会远远地望着吴哲晗，一步也不敢靠近。大概是听信了父母说，这个姐姐多少心理有问题，不要被带坏了。

反正一时之间，她的恋爱仿佛是被人人抓在手里的话柄，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传，不管事实是什么样，说出来听个痛快就好了。

 

吴哲晗不想在意，一个人出入小区，日子照旧。

倒是吴母听不得这传言了，总有种被戳着脊梁骨的不自在。

“你怎么还和小许谈恋爱？下不定决心分手，我替你说去。”

连夜的加班已经叫吴哲晗苦闷，一头扎进被窝，将自己隔绝开来。脑子里的想法很要强，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，眼泪却先一步认错，无声地滑下，顾自地在枕头上晕开一片。

努力睁着眼，滑动手机屏幕，装满泪的眼眶模糊了视线，隐隐看清了她和许佳琪的情头。一步一步走来，除了她们自己，从没有人肯定过她们。回忆的翻涌，让吴哲晗的哭咽统统砸进了厚实的棉被里，没吃过晚饭的胃开始生疼，揪着神经，脑子里快要进入眩晕的黑洞。蜷缩着，或许，睡着就好了。

 

和父母对着总不是解决的办法。

吴哲晗和领导申请了外出学习，本来上次去学习名额就有她，但是当时她以目前工作还没完成推辞掉了，于是公司把她外出学习的时间顺延到了下一期。许佳琪也恰好承包下了一个项目，需要时刻跟着进度，去了外地。两个人向家里透露的消息都是想出去走走，等父母愿意和自己静下心来听自己想法的时候再回来。

许佳琪的项目提前圆满结束了，公司让她休了一个星期的假，许佳琪把之前没休的假期都移到这段时间一起了，细细算来差不多有一个月，然后飞到吴哲晗学习的城市陪着她。

吴哲晗学习小组分配的是别的公司的同事，她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，干脆在那附近租了个单间，许佳琪来的时候就顺势和吴哲晗住在一起了。吴哲晗开玩笑说怎么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。

“本来我们也就没想争什么，只是想得到认可而已。”许佳琪嘟囔道。

 

一个月的时间里，吴哲晗上课回家两点一线，许佳琪则对着手机学做菜，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自在。

偶尔两家父母打视频电话过来，吴哲晗和许佳琪直接两个人同时出现，礼貌地和他们问好，和父母描述自己最近的生活七句话里五句不离对方。

刚开始，父母气得要将电话挂断，许佳琪就说：“那我不回去了。五折在哪我在哪。”吴哲晗也学了这套说辞。

渐渐父母的不满只能埋在心里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没多说，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孩子，外人传的沸沸扬扬，只有自己是真的关心孩子。

 

吴哲晗的学习结束了，回家前她们一致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最多成为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，自己过好了，其他让别人说去吧。

回家的飞机起飞前，吴哲晗和许佳琪的朋友圈同时更新了一条：世俗难越，相爱同抵。闲言碎语由它去了，生活总归百味尽有。能把握住的爱恋，不要放手就好，未来是自己的，是我们一起的。@小狐狸/@哈士奇

一些摸鱼，很突然的想法。感谢阅读。